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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房間,陳琳琳便著鎖上門,急忙慌的給程玉屏打電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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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甚至會掀起腥風血雨,逼死很多的人,首當其沖的便是自己和程玉屏,他突然覺得心心力交瘁,連大衣都沒有拿就踉蹌著走了出去。

阿初一直坐在床沿上,她知道一旦攤牌,她就會失去這份殘留的父愛,但她不悔,她必須這麽做,要想在風雨飄搖中保住傅家,必須重創之後再重組,然後徹底遠離這個圈子。

她身上背負的太重,她太累了,她想要休息了,可是她不能。

電話嗚嗚的震動著,阿初拿起,走到窗戶前,打開窗,讓冷風灌進來。

“餵,老大?”

“身體怎麽樣”

“沒什麽問題,不過提前恭喜你,不出意外明早就可以見到程玉屏的自白書”

“你沒必要這麽逼他的?”

阿初知道這個“他”,是指自己的父親,她何嘗不明白,這些年傅家暗中為白家做了多少事,不逼他一把,她怎麽能順利的扳倒白家,又怎麽能獲取老大的憐憫之心,從而真正的放過傅家。

一個殘破的傅家和一個鼎盛的傅氏王國,舍得,有舍才有得!

阿初冷冷的說:“按原計劃進行,不用顧忌我,還有,老大,等事情結束了,我想,我該退場了,我愛他,我不希望他知道我過去的模樣”

那邊過兒許久才回答:“阿初,忘了告訴你了,血狐令本就是由宋家的女兒或媳婦掌管的,你只不過是提前接受了它的權利與義務,你大概是忘了,傅姨和宋家曾經約定過,要你做宋家的媳婦,不然,你以為宋家為什麽暗中這麽多年一直看顧你?”

“你們混蛋,算計我”

阿初氣的直接將手機摔出去,宋錦年閃身進來,看著地上已經支離破碎的手機,阿初怒氣橫生的臉,以及起伏著胸脯,宋錦年棲身撿了起來,變成了磚頭一塊,把食盒和手機一起放在桌子上,把窗戶關上。

阿初悶悶的坐在床上,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

“誰惹你生氣了?”

阿初抓起宋錦年的手發洩似的直接咬上去,宋錦年拍著她的背,任她的淚流在手面上。

“宋錦年,你們宋家的人都是騙子,騙子,算計我”

宋錦年用手梳理著她的長發,擦幹她的淚痕,一點也不在乎手面上有礙雅觀的齒印。

“怎麽了?宋家的誰欺負你了?”

“你,還不是你,總是欺負我”

“好,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對,餓了吧,嘗嘗你婆婆熬的雞湯”

阿初聽到婆婆二字,嘴角一抽,看到他手上的一排整整齊齊的牙印,頓覺得糗大,老老實實的喝完,不在鬧情緒。

以我的方式離去(10)

傅聞博看著阿初給的優盤裏的內容後,他忐忑,不安,焦慮,他不知道該怎麽看這個面前看似乖巧的女兒,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如小白兔般處處惹人憐愛的孩子,怎麽會變成殺人的兇手。

她怎麽能那麽狠毒的殺完人後,如此的鎮定自若,還聯合外人嫁禍給自己的妹妹。他也沒想到自己同床共忱的女人竟然又一次的算計自己,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讓自己冷靜一點,但他無所適從,他用盡了畢生的優雅,也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程琳琳害怕的縮在角落裏,不安的叫著:

“爸爸”

傅聞博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周身散發著寒氣,劉叔把溫度調了調,做著一個司機的本分。

“去看夫人”

“是”

一路無話,傅聞博想著這幾十年的點點滴滴。

他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程玉屏,即使這個女人給自己生過一個女兒,她幾十年裏盡心的打理著傅家。平心而論他是喜歡過她的,但他不愛她,即使為了她和那個他深深的愛女人離婚,他還是不愛她。

他是自私的,他為了報覆她的算計,娶了她,認了琳琳,卻固執的不給琳琳姓氏。

這麽多年,他一直覺得虧欠了琳琳,所以極盡可能的給予她最好的,但這個孩子還是長歪了。

也許阿初,說的對,他沒有資格管她,作為父親他不是合格的,作為一個丈夫,他更是不合格的。

“先生到了!”

傅聞博下車時,程琳琳仍然坐在車裏,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包,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減少心裏的害怕。

“琳琳下車”

“爸,我就不去了,我和劉叔在車裏等你,我,我。。。”

“琳琳,她是你媽,這也許是你最後一次見她”

“爸,你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最後一次,您在說什麽?我不懂”

“琳琳,你媽媽沒有教過你什麽叫擔當嗎?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不清楚嗎?還要爸爸提醒你嗎?”

“爸,我不要去,我不要坐牢,我不是故意的,爸你救救我”

看著程琳琳一臉慌張,害怕,毫無擔當,只會哭鬧的模樣,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是失敗,心痛,比看到阿初的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更難受,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不得不感嘆,老爺子看人的毒辣,這樣的女兒,怎麽能放心的把整個傅氏交到她的手上?

“擦幹你的眼淚,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你爸還沒死呢?”

“爸”

“爸,阿初是不是要媽死,是不是?你會救她,對吧?”

傅聞博看著這個空有美貌的女兒,拍了拍她的頭,語重心長的說:

“你若是有阿初一半的伶俐勁,你媽會省很多心,走吧”

程琳琳跟著他父親,一步一步的走向警察局,看著裏面的一切,她覺得壓抑而難受,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將自己吞噬一樣。她步履不停,手死死的摳著自己的包。

好在傅家以往的面子還在,警局的人也沒有多加刁難,他們很是順利見到了程玉屏。

她穿著灰色的囚衣,頭發亂糟糟的紮在腦後,眼下帶著深深的黑眼圈和眼紋,臉頰上還能看到細細碎碎的斑點,手也是幹枯,皺著,傅聞博從未見過程玉屏如此這般蒼老,頹喪的樣子,短短的幾日,就把那個精致講究,挑剔的幾乎苛刻的女人變得如此的令人心酸。

“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按照傅家人自私又自利的本性,和我劃清界限才是明智之舉啊!”

“程玉屏,你是我傅聞博的妻子,到死都是”

“是嗎?真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從被傅家帶走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徹底的死了,她知道,白家徹底的放棄了她,為了趕走傅其華,她耍盡了手段,為了逼傅聞博娶她,她更是與虎謀皮,好在她贏了,但同時也失去了自由。但她不後悔,因為她愛這個男人啊,為了他,她可以做一切的啊,她背著良心,泯滅人性做了一件又一件的虧心事,但這個男人不愛她,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但她不在乎。

可是在漫長的等待,煎熬中,她是唯一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她總是心裏邊難受的,又邊期待著,他會看到她的付出。她容忍著他的一切,包括那個下賤女人生的兒子,她最不能容忍的,為什麽他可以對那個女人那麽好,就不能稍微的對自己溫柔一點,僅僅是那個女人長的像傅其華嗎?

傅其華死的時候,他沒有怒,那個女生的死的時候,他同樣不會怒,她以為所有的女人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她錯了,她徹底的錯了,傅其華是不一樣的,傅其華的女兒在傅家也是不一樣的,就連那個孩子在傅家也是不一樣的。

他們這對面和心不和的夫妻,幾十年如一日的如一個盡職盡責的戲子盡心盡責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他冷眼的看著她的所作所為,不阻止,不在意,而這次他在意了,在意的如此讓人措手不及。她還記得當初她設計讓白家的人帶走了傅爾初時,他眼裏的冰寒,和周身凜冽氣息,這次的事,若是沒有他的默許,和暗中的支援,傅爾初怎麽可能短短時日就發現賬目中的端倪,繼而發現自己和白家秘密的交易。

程玉屏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不在年輕,兩邊長了白發,皺紋也爬上了額頭,但她依舊愛他,幾十年如一日。

她知道,深夜前來一定是重要的事,這個男人在商場上是最會把握時機的。

“敘舊什麽的就不必了,說吧,什麽事?”

傅聞博關掉攝像的裝置,調了調坐著的姿勢說:

“水仙把白橫死的那晚的視頻交給了阿初,現在在我的手上”

程玉屏的眼波微動,椅子下面的手卻死死的抓撓在一起,她屏住呼吸,然後勾著唇角說:

“所以呢,你是來判我死刑的嗎?”

“不,我來和你做莊交易!”

交易?程玉屏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她此時的心情,沈重,心痛,憤怒,絕望,她只能咬著自己的舌頭,慢慢的微笑著,像美杜莎一樣在侮辱中絕望,在絕望中墮落,為了保持她最後的尊嚴,她不能哭泣,什麽都不能做,她保持最後的微笑,用最平和的聲音說:

“我的條件只有一個,保住琳琳,送她出國”

以我的方式離去(11)

程琳琳看著她的母親依舊的美麗,但似乎又有什麽是不一樣的,她眼中盛滿了淚水,除了哭,她什麽都不會,什麽也都做不了。

她不傻,她只是習慣了母親的保護,習慣了安逸,習慣了順從。她就像一只沒有歷經過風霜的雛鳥,一直活在母親的羽翼下,活的真實,天真。

因為傅家的身份,她被人一些人尊重,高看,同樣因為傅家的身份,她也被人嘲笑,諷刺,但她有母親,母親會為她解決一切。

她從沒想過母親會被抓,更沒有想過傅家會變成這副境地,明明前幾天,一家人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雖然各有心思,但傅家怎麽會說倒就倒呢?

她無力的喊著:“媽媽,媽”

“以後聽爸爸的話,永遠記住你姓程,你是程家最後的尊嚴與驕傲,收起你的眼淚,你可以懦弱,但絕對不能被生活打倒。以前是媽媽沒有教好你,才讓你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不知所謂,以後,媽媽不在你身邊了,保護好自己,遠離這裏,忘了這裏的一切”

“媽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媽,你們想做什麽?不要拋下我,我,我去求阿初,求她放過你,只要她肯放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琳琳,記住我的話,好好的活著,不要再招惹她,她已經放過了我們一次,是媽媽對不起她”

“媽,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啊?”

程玉屏沒有回答,因為她害怕說出那個令人羞恥的答案,她努力的逼回自己眼中的眼淚,自欺欺人的保持著最美好的一面。

“我知道她,需要什麽,我會如她所願,我們糾纏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解脫了,傅聞博,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今夜過後,總算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你們走吧”

“媽,媽,你不要做傻事,爸爸,你勸勸媽媽,媽媽最聽你話了”

傅聞博起身,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面平靜,只是作為傅家的家住,他習慣了理智,習慣了利益的最大化,他理智的近妖,他知道這樣做不公平,他自私,他冷血,讓一個女人背負所有的罪責,但他更多的是無能為力,從選擇背負這個身份開始,他註定了無愛無恨,無情無欲,他的一生從開始到現在,都在這條無望的路上,越來越遠。

他無法面對眼前的這個他虧欠的女人,他的女兒生生的逼著他,親手葬送陪伴了他半生的女人,他的女兒啊,是個合格的繼承人,完美的繼承了傅家的祖訓,狠絕的完成了他一輩子都沒有完成的事!

他的眼中帶著不忍,對著程玉屏說:“我會照顧好她的,她是我傅家的女兒,永遠都是”

程玉屏沒有擡頭,看著手上的鐐銬,淡淡的說:

“謝謝!”

在他們走後,程玉屏才癱軟在椅子上,無與倫比的悲慟急劇的擁堵著她的每一條毛細血管,她無力吶喊,訴說,她的全身都顫抖著,她將牙咬的吱吱響,唇下都出了血,她坐在這個敬畏的監牢裏,想了良久。

如果有下輩子,她還會不會自願的卷入這場無極的風暴中,心甘情願的成為一顆隨意丟棄的棋子,她會。是的,她仍會執迷不悟的奔赴這一場生死博弈,因為她愛那個男人,她貪戀著他給的枝絲末微的溫暖,更因為人性骨子裏的自我的貪婪,她窮其一生的追隨,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她現在才明白,傅其華為何能如此決絕的離開傅家,原來她以為的勝利,只是那個女人聰明的擺脫!

也好,這個骯臟的世界,我看著你們純凈的掙紮著,傅爾初,她默念著這個名字,笑了,越笑聲音越大,然後,淚沿著眼眶而出,又哭又笑,仿佛瘋了一樣。

是的,她像個瘋子,狂熱份子,她的心早就被他們逼瘋了,但為了她的女兒,她還不能死,她得親手送那些人通通下地獄,她要看著她的女兒真正的平安!

她冷笑一聲,無視看守警察眼中的輕蔑,敲了敲鐵門。

“給我一些紙筆,還有我要見常局,你們該清楚我之前的身份,有些東西不是你們能知道的”

“給她”

自從白橫命案以來,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常局長亞歷山大,就常駐在了警局,這群不安分的世家子弟,更隔三差五的就來警局走趟,再加上又出了肇事謀殺的案子,常局長更是時刻的打起精神,一分鐘到不敢閉眼,聽到手下來報,程玉屏要見他,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女人自從進來,就沒有開過口,而今日,他急忙的穿上大衣,連帽子都沒有戴,穿過長長的過道,看著漆黑的夜色,他的每一步都覺得一腳踏進地獄的感覺。

“你要見我?”

“是,這個常局可以看看”

常局長看著她推過的簡簡單單的幾頁紙,上述著自白書三個大字,他慢慢的翻著,他覺得自己被這個女人害死了,這上面的內容太過驚悚,一條條,一列列,都像怒舞的狂獅,隨時把人吞吐腹中。

看著他凝重的神情,程玉屏沒有催促,像只優雅的波斯貓,斜倚在靠背上,靜靜的等待著。

“程玉屏你知道,這些東西夠判你多少年嗎?”

“有了這個可以解常局長的燃眉之急,更可以再高升一步”

“你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白家一旦從那個位子上倒下來,有多少人會重蹈你的覆轍?”

“常局長,你是個聰明人,該怎麽做,相信你會有定論,還勞煩你再耐心的等我一會”

程玉屏坐直身子,開始奮筆疾書,她一筆一劃的寫著,她的速度很快,仿佛那些字符已經在腦子裏早就儲存,整理過了,只需要一個節點,所有的東西就可以躍然於紙上。

寫完後,程玉屏的臉上帶著輕松,仿佛那些文字真的舉無輕重。

“常局,拜托了”

“你這是在找死”

“那就祈禱這牢裏安保系統足夠周全了”

“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常局今夜就辛苦了”

以我的方式離去(12)

常局看著程玉屏被帶出去,他一個人坐在審訊室裏,看著那一頁頁的足以致命的紙張,他思索再三,喊來小組的組長。

“白橫被殺和帝都肇事案,兩案並一案,結了,寫報告,移交檢方司法處”

“局長,這會不會太草率了”

“快刀斬亂麻,我出去一趟,24小時全程盯住程玉屏,我出去一趟”

傅祁風覺得最近過得昏天暗地,自從匿名幫著阿初揭發了程玉屏後,傅氏連環爆出各項的財務問題,阿初那個沒良心的,雙手一攤,把所有的爛攤子交給自己處理,傅氏的股票每天以5個百分點不停的往下跌著,暗中的人在不斷加大力度的收購散股,各個股東紛紛施壓,各個的合作商和風投公司也不斷的撤資,三叔更是焦頭爛額,還要面對白家和各方勢力的擠兌,形勢岌岌可危,家裏的每一個人都緊繃著。

傅祈風幾乎除了吃飯上廁所,全天都待在公司裏,他身上的衣服都三天沒換了,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兩半。

剛咪了一會,看了看墻上的鐘表,揉了揉太陽穴,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頭一陣發昏,眼睛裏充著血,洗了把臉,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拿起車鑰匙,直沖樓下,然後他快速的撥通阿初的電話。

“餵,阿初,你在哪?”

“你要遲到了?”

“很抱歉,我馬上就到,你等我”

“好啊!反正是送她最後一程,我也想多看她一會的”

傅祈風把車子開的飛快,也不在乎闖不闖紅燈的問題了,好在老天很是給力,除了超速外,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從小到大,他參加無數次的殯葬儀式,但沒有那一次讓他如此的難受,是的,難受,難受的無以覆加,阿初的母親的葬禮上,阿初抱著她母親的遺像,沒有哭,沒有流淚,也沒有說話,他哭的像個淚人,而這次,他只覺得很是難受,心裏有個地方覺得空空的,即使是沒日沒夜的工作,把自己累的像個陀螺,用一瓶一瓶的酒麻醉自己,他還是覺得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原來最深的悲傷壓抑在心底,最大的痛苦,是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一個他無關緊要的養妹而已,再說,妹妹,這種生物,他不需要,傅家更不需要,所以他和傅爾初之間,只有交易,公平的交易。

到了海邊,一股子海腥味鉆入他的口腔,鼻子,阿初坐在汽艇邊上,手裏抱著一個黃布的壇子和各色相間的菊花,穿著一身黑衣,白色的鞋子,頭發披散著,發上卻別著一支雛菊。

“你來了,走吧”

兩人登了船,站在船頭上,望著冉冉升起的太陽,嗚嗚的汽笛聲,一陣陣的海水嘩嘩的被卷起形成重重的浪花。

阿初將壇子解封,遞給傅祈風。

“她說,她被困了一輩子,一生不得自由,下輩子她要向著風,向著海,這是她最後的願望”

傅祈風抓起第一把骨灰,握在手裏,想象著傅洱最初的模樣,那時她剛被爺爺帶回來,小小的,瘦瘦的,弱弱的,臉上帶著無畏,眼睛黑黑的,登的大大的,沒有身為一個孤兒的卑微和怯懦,大人暗中都說,那股勁像極了阿初,她只偷偷的問過他一次,誰是阿初,那時他怎麽回答的,哦,和你一樣大的女孩,不過你只是她的一個替代品。

她很是奇怪,傷心了一會,沒有哭,更沒有在追問下去,只是變得更加安靜,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他也漸漸的每年從爺爺哪裏知道,這個女孩是優秀的,是不同的,即使是替代品,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優異的作品,他還是不在意,總是後來她三番五次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但他討厭她那長清秀的臉龐,仿佛一朵潔凈的藍蓮花,即使後來他知道,她不惜受阿初驅使,為自己做事,盡管她做的盡善盡美,阿初也打趣過自己,但他還是不在意她。

或許他也是在意的,只是他不知道怎麽才能算真正的在意而已,現在,她就這麽死了,成了手中的一把灰,我想握緊,反而一點點的從指縫中溜走。

他張開手,任她隨著海風慢慢的擁抱大海,他的眼角留下一滴淚,灰倒揚在臉上,他沒有去擦,又抓了一把,灑向大海。

一把,一把,兩人沒有說話,機械的撒著,直到壇子空了,傅祈風跌坐在船頭,阿初迎風而立,風吹起她的長發,吹落了她發上的一支雛菊花。她拿起那一捧菊花,一點一點的將花瓣摘下,灑下大海的深處。

“哥,你怪我嗎?”

“她不會怪你的,她自由了,以後著茫茫的大地,只要有水,便都是她的家,她再也不是誰的替代品,更不是一顆棄子了”

傅祈風說完,拿起腳邊上的壇子,直接扔向大海,激起數層浪。

“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沒有家,沒有人陪了”

“哥,人死了,我們才知道珍貴,學會珍惜,如果,那天我死了,我也不要住在狹窄的墓地裏,和一群陌生的人,做鄰居。我也不要化成骨灰,散在大海裏,我怕孤獨,我怕來世間一遭連把灰都沒有留下。”

過了一會,阿初又自嘲道:“不過,如果我死了,大概會成為實驗室的標本,不過就不知道屍體,頭顱,四肢,內臟是被肢解泡在福爾馬林裏還是整個的放在冰室裏,要知道,我活著對人有利用價值,死了,應該也有價值的吧!”

“說什麽傻話,你會好好的活著,不然你怎麽對得起她”

“我開玩笑的,我怎麽會死呢,我還沒看到他們得到應由的報應”

“阿初,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嗎?”

“哥,是指是你們?毀了白家,還是傅家?我做的太多了,怎麽你才成為幫兇,害怕了?”

傅祈風嘆息一聲,看著那塊黃色的布襟:“你有沒有想過,程玉屏不咬出白家,自己抗下怎麽辦?”

“她要陳琳琳安然無恙的活著就必須這麽做,她是一個母親,我利用了一個母親的良知,我知道自己卑鄙,你可以罵我,怪我,甚至恨我,但是哥,這是最好的辦法”

傅祈風看著阿初臉上的決絕,他讓人調轉船頭,他怕再待下去,他會崩潰。

下船時,阿初叫住了他。

“哥,抽取傅氏盈利的一部分,成立傅洱愛心基金會吧,我不想所有的人,都忘了她”

“傅氏還是傅氏嗎?”

|“是,是我的傅氏,也是傅家人的傅氏”

兩個人映著太陽,開向不同的方向。

以我的方式離去(13)

車子剛開出不遠,阿初的電話響起。

“餵,什麽事?”

“你在哪?”

“海邊,剛剛去送了傅洱”

“程玉屏死了”

“什麽,自殺還是他殺?”

“不清楚,警局這次消息捂得很嚴實,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她的死,老大意思是不插手。”

“替我謝謝老大”

“你為他們做那麽多值得嗎?就算你這次沒有插手,傅家的人也會認為是你逼死了她,不過這次她的死會牽扯出很多事,尤其是你母親,白家會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你的身份也會變得很是尷尬”

“我知道,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有什麽消息再通知我,盯著白水仙的人有什麽消息嗎?”

“她先去了西南湘苗一帶,後又去了D城,我們的人一直跟著”

“不用讓他們跟了,我有點事,所有的事,你們先看著辦”

“傅氏的股票還繼續收購嗎?”

“繼續,不賣的哪些高價收購,我要全權控股”

“知道了”

阿初看著眼前擋住自己的車裏,搖下車窗,靠停在路邊。

“看來,水仙姨母,過的不是很近人意啊!”

“自然沒有我的阿初過得瀟灑,機關算計,小心丟了卿卿性命”

“只要姨母不追著要我的命,我會活的長長久久的”

“傅爾初,為什麽沒用,為什麽你可以用它救活那個女孩,卻不能讓她醒過來”

“她,姨母是指阿依朵嗎?”

“你到底耍了什麽手段?”

阿初很是無辜的說:“姨母,你覺得呢?”

“你給我的是七色蓮瓣是真的,為什麽啊?為什麽救不活她?”

“姨母或許可以去問問你背後的那個男人,或許他有辦法,對了,姨母,您才回來,應該還沒看來的及看新聞吧,謝謝您送的新年禮物,白主席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引咎辭職的,白家老太爺,你的父親現在在ICU,應該沒幾天活頭了,要是想去看看就抓緊,不然您連骨灰都看不著了,還有程玉屏把白橫的死推到你的頭上,你的好侄女也指認是你殺了人,並恐嚇威脅她,所以你現在應該是在逃重大犯罪嫌棄人。”

“傅爾初,幾日不見,你好樣的”

“姨母教導有方,再說,姨母你別忘了,白橫被重擊後,還是有呼吸的,是你的利刃割喉他才死的,姨母一報還一報,你算計了我二十年,我只不過推波逐浪而已,和姨母相比,我覺得自己已經很顧忌血脈親情了,畢竟我還幫你在學校處處照顧表姐的”

“你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姨母啊,只要你們收手,不在追著我,千方百計的要我的命,我會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畢竟你是我母親唯一的妹妹,你放心,我會按照原有的安排送表姐出國,你可以認她,也可以不認,都隨你”

“阿初,我可以答應你收手,也可以答應去自首,但我要阿依朵活過來”

阿初下車,伸出手,當擋在臉上,從指縫中感受著陽光的溫暖,然後一字一頓的說:“姨母,死人怎麽可以再活過來”

“不,你騙我,你的身體裏留著的是千家最強盛的血脈,你的血一定可以救活她的,一定能救活她的”

“姨母,我救不了她,要是可以,在你們當年挖了我母親的心臟,抽幹她的血時,她就活了。姨母為什麽非得逼我,醒醒吧,我不會幫你救她的,永遠不會”

白水仙的眼睛有淡淡的紅,唇部顫抖著,過了半響,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

“阿初,是不能,還是不會?”

“不會,不會,永遠都不會,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我親愛的姨母大人,你好自為之”

阿初不去看她那張悲戚的臉,逃似的,跳上車,絕塵而出,她直直的看著前方,她怕一回頭,就會心軟,她不是不願救她,她只是不知道要怎麽救她,她已經被放在冷櫃中保存了那麽多年,不可能救活了,這種違反超自然的事怎麽可能發生,就算一命換一命,她這個半截身子根本就沒有多少活頭了。

她明顯的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能量在慢慢的減少,那種負荷的沈重的感也越來越嚴重了,但這一切她不能說,她生來孤獨,死去的時候也僅僅希望有個人為自己哭上一哭。

命運齒輪似乎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她的良苦用心沒起到什麽卵用,反而把她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阿初開著車子,她突然想逃離這一切,好像找個地方躲一躲,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許幾年,也許幾個月,也許還有好遠,她想真正的為自己活一把,她撥通宋錦年的電話,卻被告知,請在嘟聲後留言。

她生氣的失落著,打開微信,上面很多條他的短訊。

“我去執行任務了,很快回來,一個人要乖”

“要記得想我,有事沒事的去看看你婆婆”

“情人節,我幫你買了禮物,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抱歉了,又要讓我老婆過一個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我會平安回來,不用擔心,愛你的宋錦年”

阿初看著暗罵一聲,混蛋,又丟下我,但心裏卻安心了很多。

進入了市區,她迷茫了,她突然不知道何去何從,回傅家嗎?不,那裏一定是不歡迎自己的,去宋家嗎,宋錦年又不在,看著人來人往,她突然覺得肚子很餓,很餓。

她將車子在一家冰淇淋的店邊停下。

“老板,兩只冰淇淋”

“什麽口味的?”

“隨便兩支就好”

“草莓和巧克力的吧”

“好的,謝謝”

阿初一手拿著一支,眼神有些恍惚,她記得那個女人最愛的就是巧克力了,無論吃什麽,優先選擇的便是巧克力,她曾經問她,她半真半假的說:

“巧克力有能量啊,吃了便不會覺得餓了”

阿初還一臉的鄙視她,但每次買冰淇淋都幫她買一支巧克力的,自己的則是看心情。

有多久沒有回去過了,你會不會想我,安靜了那麽多年,別怪我去嘮叨你,誰讓你是我的母親呢?

以我的方式離去(14)

餵?”阿初有些迷糊的接起電話

“你還在睡?”

“嗯,怎麽了?”

阿初打了幾個噴嚏,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眉心,一邊把羽絨服穿好,帶著鼻音說。

“你在搞什麽,電話不接,郵件不回,人現在在那?”

“墓園,唐小七怎麽惹你了?”

“他敢惹老娘,老娘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花兒為什麽那麽紅,現在都亂成一鍋粥了,你大早晨的跑墓園幹什麽,給自己選塊地啊!”

阿初捏了捏鼻子,捂著空空的肚子,一頭黑線,Lisa 說話是越來越沒遮攔了,活動活動筋骨,又咳了厲聲,撫著胸口說:

“來看我媽,昨晚不小心和我媽聊太晚,睡墓地了,”

“你發燒燒糊塗了吧?這麽冷的天,玩什麽Freestyle”

阿初用手很是認真的摸了摸額頭,雙手搓著,很是汗然:

“沒發燒,就是有點感冒,估計昨晚凍著了,傅氏的股票收購的怎樣了?”

“目前已經超過百分之三十,加上你自己的百分之十,不負所托,你父親終於可以下臺回家養老了”

“嗯,給所有的股東們發郵件,下午三點召開股東大會”

“你確定現在就要和你父親攤牌懟上嗎?”

“時機剛好而已,讓人帶我出席,任命傅祁風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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